好久没看话剧了,最近的一次似乎是6、7年前,某话剧剧组进校园演出,剧名和内容都忘了,既反映记忆力的特点,远清晰,近糊涂,年老的象征,也说明那个话剧不怎么样,没有冲击感,留下记忆的刻痕。
而在这之前,也有近20年的空缺,不是说没有,是极偶尔,只记得看过一次《长恨歌》,上海人艺的,较早,不是后来的复排版,那是因为看王安忆的小说有深刻的印象,特地去追了一下。
这次因朋友转发的帖子获得资讯,得以购票观看,赖声川的《宝岛一村》,闻名很久。
图1,《宝岛一村》,说明书。
演出在徐家汇美罗城5楼的角落,上剧场,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,结构与环境简洁,有点小特色。
7点半开演,11点一刻结束,不算休息,实际演出3个半小时,直呼过瘾。过瘾不仅在于时间长,而是始终被带入戏中,没有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,没有跌宕起伏的戏剧情节,剧中,刻摹了在台湾眷村,三个家庭、三代人长达60年的命运,没有时间跳跃,完全靠生活细节堆垒,鲜活,真切,小人物,大时代,老舍风格的另一种版本。
虽然是特定的地域,但本身两地都是中国传统文化背景,且剧中人的第一代,都来自大陆,无奈地被时代风浪裹挟迁徙,因而与许多观众有共同文化及曾经时代的体验和理解,所以,舞台上下有着深深的呼应与共鸣。
台湾演员林青霞评说:“泪还没干又破涕为笑,还没笑完,又哭将起来。”当然因人而异,但总体如是。
散场后,剧组给每个观众发了一个与剧情相关的天津大包子,滋味真不错,一个愉快的夜晚。
图2,《宝岛一村》,谢幕。
由此,也触发起曾经观剧的回忆,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,看过好多好多话剧剧目,本文想说的是本人在80年代的观剧体验,更想说的是80年代那股社会上的话剧热潮。
不敢说现在没有话剧热,不了解,或许也存在和上演许多剧目,有一定的热情受众,但可以肯定的是,是局部的,现在报纸少了,有网络,至少,几乎很少感知到话剧信息和环境氛围,更何谈潮流。
或许,有一种解释,那时,我年轻,爱好文学的青年也好、爱好文艺的青年也罢,可以贴上“文青”的标签,故而体验较深。
的确,话剧相对总是小众的,但那时的社会环境,充满了话剧信息,感到一种氛围,更何况,时而会出现产生重大社会影响力的剧目,不仅在于演出,而是其社会意义,至少可以举出两部话剧,《于无声处》、《假如我是真的》。
80年代的话剧热潮,应该就是从《于无声处》兴起的,那应该还是70年代末,文革结束不久,百废待兴,专业院团也刚刚在整顿恢复,而就是上海的一个工人业余作者宗福先写了此剧本,由上海工人文化宫剧团,业余的,排练上演,响了一声惊雷,轰动全国,引出了极大的舆论氛围。
于是,全国好多专业剧团也排练上演,或许,这是许多剧团文革后恢复建制的第一次演出剧目。当时,我刚上大学不久,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也组成了剧组演出,我的一个同班同学,张一君,扮演其中的一个重要角色,后来他成为了电视一厂总师,索广公司老总,但退休后,仍然参加一些朗诵活动,多才多艺。
说实话,个人感觉《于无声处》在艺术上不属上乘,人物有些概念化,但其背景是发生在天安门广场的76年事件,当时似乎对此事还是犹抱琵琶,但一声惊雷撕破天幕,社会各层乘势对事件达成共识,如同同一时期,一个大学生卢新华发表的小说《伤痕》一样,冲击桎梏,社会意义远大于艺术价值,艺术本来不就是为社会、为大众服务的吗。
《于无声处》也如同一声春雷,唤起了80年代话剧艺术的春天,各个话剧艺术团体不断推出新的剧目,有封在箱底里的老剧目复演,移植国外的剧目,也发掘新题材,触碰新主题,排演新剧目。
那是个充满激情的年代,虽然之前的桎梏很多,但人们呈现的是冲破的欲望和探索的行动,所以,不断给人的感觉是,这个也可以了,那个也可以了,而不是,这个不能了,那个也不能了。
那时,上海的话剧演出主要的院团有三驾马车,人艺、儿艺、青话,即上海人民艺术剧院、上海儿童艺术剧院和上海青年话剧团,排序是按照体制属性的轻重,如果依个人的感觉,那是青话、人艺、儿艺。
特别喜欢青话,那是一个充满朝气和激情的剧团,其前身是上海戏剧学院实验话剧团,后来改名为上海青年话剧团,当时主要的一批演员估计是60年代初左右的上戏毕业生,经过近十年的压抑后,一下子活力迸发出来,也是赶上青春的尾巴,正当时。
图3,青话剧目《再见了,巴黎》,说明书。
其中,男演员焦晃、李家耀,因为后来出演电影、电视剧较多,知名度较高,还有张名煜、张先衡也相当不错,而娄际成,相对比较老,也是一个好角。女演员郑毓芝、杜冶秋,也比较好,前者似乎也在电视剧中出现过,但最出色的当家花旦就是祝希娟。
祝希娟后来似乎在社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声息了,曾听说她后来去了广东深圳那边发展,也不知道发展什么,有一定岁数的人都知道祝希娟,大多是从谢晋导演的《红色娘子军》影片中知道,在那个影片中她一炮打响,但之后似乎拍片不多,至少影响不大,一部《啊,摇篮》还有些名声。
但祝希娟演话剧确实给人印象深刻,当家花旦,是个现成的词语,也确实,她的表演风格有点火辣,不是青衣,是花旦,一出莎士比亚的剧目《无事生非》,她发挥得淋漓尽致,至今脑中还留有她舞台上的形象以及一句台词:“话是风,厉害的话是穿堂风,我会伤风的。”不知道取的是哪个译本,翻译得也真好。
《无事生非》是青话当时演出中的出色一出,另外,《再见了,巴黎》以及《肮脏的手》也是印象很深的出色剧目,在当时有很大的影响。
图4,《再见了,巴黎》,说明书(2)。
《再见了,巴黎》是创作剧目,剧情背景时间6、70年代,一个落魄并被迫跳海的大学生意外到了巴黎,于是串起了分别涉及在国内外一对双胞胎姐妹的故事,剧情有些传奇,剧目主题也有时间性,不是可以留下来的本子,但当时,无论是内容还是演出,确实有冲击感,有巴黎的场景,记得有一场,祝希娟饰演的解放,还牵着一条狼狗上了舞台。
那时,说明书比较简易,1分或2分钱的价格,每场都买,后来都扔了,无意中夹在一个地方的一张留了下来,也是一个纪念。
《肮脏的手》是青话演出的大剧目,其本子是法国作家萨特写的,由于此话剧的推出和宣传,知道了萨特是存在主义鼻祖,惭愧,到底什么是存在主义,一直没有深究,只知道萨特有一本著作《存在主义是人道主义》。具体剧情忘了,只记得大致背景,描述二战背景下法国共产党内的两条路线斗争,哲学思辨,人道主义基点,看的时候很受感染。
萨特不是共产党人,是左派。
图5,《再见了,巴黎》,说明书(3)。
后期,看过青话的一出《秦王李世民》,也是很有社会影响力的大剧目。
青话的出色,也有另一个因素,导演胡伟民很有艺术造诣,许多剧目都是他导演的。
看青话的演出,很方便,因为青话大多数的剧目都是在上艺演出的,当时,没有商业化的驻场演出之说,是计划安排吧,给院团一个相对稳定的演出场所,应该是文化局的事。
上艺即上海艺术剧场,也即现在的兰馨大戏院,或者3、40年代的兰馨大戏院,因为50年代改名为上海艺术剧场,我们小时候上艺、兰馨混叫,老一辈人叫兰馨多,后来逐渐习惯趋向于叫上艺,现在又改回来了,其实不改也是蛮好的。
上艺在锦江饭店对面,长乐路茂名南路口,距我家仅2、3百米,4、5分钟的路,但看话剧方便不仅仅是在于距离近,而是观剧的方式,大多数情况下,看话剧都不是事先买好票,因为话剧票还是蛮紧张的,特别是热门的话剧,直接在票房中买不到,所以采用的方法是等退票。
那时,黄牛少,即使有,也是单打独斗的,哪像后来,是个系统化的组织,所以,吃罢晚饭,在开场前溜达过去,路口一站,票子有伐?开场后等不到,也就回去了,很方便。
有时,对于热门电影没有票子或者临时起意去看电影,也会去等退票,那个阶段,常常有等退票的经历和体验。
有了票子进场后的事情,就是想法升舱,看话剧要近,等到的退票位置无法掌控,坐得远就效果差,于是等半场过后,事先就瞄准了,前面哪里没人,坐了过去。
图6,《再见了,巴黎》,说明书(4)。
另一个稍远一些的剧场是儿艺,上海儿童艺术剧场,是上海儿童艺术剧院的演出场所,在延安中路茂名南路与陕西南路之间,从我家过去大概也就10分钟一刻钟左右。
两个儿艺都是宋庆龄旗下中福会所属,儿艺剧场,也放电影,也可演出,儿艺剧院当然主要创作的是儿童剧,为了演出的稳定性,一般不用儿童演员,而是成人扮儿童,很需功力,很辛苦,其最有名的大概是儿童剧《马兰花》,还拍了电影,其儿歌也脍炙人口,至今还记得:马兰花、马兰花,风吹雨打都不怕,勤劳的人在说话,请你马上就开花。
儿艺剧院也演出成人话剧,记得当时有一处《进城》或《入城》,讲的是上海解放初期的故事,似乎里面有个暗指陈毅的角色形象,记得有个演员,艺名是战车。
不久,人艺有一部话剧《陈毅市长》,直接出现了陈毅的形象,好像当时在艺术作品中直接出现确定名字的领导人作品很少,这部话剧不说是开先河,至少属于先突破的一批之中,有很大的反响,似乎演员是魏启明吧,他后来拍了同名电影《陈毅市长》,也算是特形演员了。
《陈毅市长》是剧作家沙叶新创作的,印象中后来当了人艺院长,前述《假如我是真的》也是他的作品,也算是当时的反腐作品,引起很大的争议,实际演出少,没机会看过。
如同北京人艺,上海人艺也有一批实力强壮的演员队伍,魏启明、俞洛生、魏宗万、庄则敬、许承先等,女演员周琼量很清秀,后来看过她几次老年的形象,也很好,而陈奇则直接留给我的是老年的形象,应该是哪部电视剧中。
人艺,上海人民艺术剧院,应该算是话剧界的主力部队了,其老院长是大师黄佐临,当时人艺下面还分一团、二团,似乎还有三团,其主要的演出地方是大光明电影院侧边,黄河路上的长江剧场,离我家远了一些,相对看人艺的演出就少了一些,还记得的是《商鞅》、《人生》,后者也是看了路遥的小说,有了话剧,一定要追看。
作为那个时期观剧的尾声,是在90年代初期,安福路上,人艺小剧院?或者某个排练厅,看《留守女士》,那时开始探索小剧场和沙龙艺术,记得男主角是吕凉,后来才知道女主角是奚美娟,当时没有印象。
那时候,还有野芒等,人艺新一代的演员起来了,野芒是在电视剧中饰林冲后才知道的。
后来,人艺和青话合并组建为上海话剧艺术中心,那时已经很少看话剧了。
或许,那时的热,是个人热衷,而导致感觉的热,现在的冷,也是个人的冷漠,而导致感觉的冷,不管如何,写下的确实是一段时代的记忆。
上海,美罗城,上剧场。(长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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